世界银行赖金昌：构建供应链金融制度之全国性仓单体系

在这么多种信贷方式中，仓单融资的市场效率是最高的，它存在于商品期货交易所之外，不以交易为目的，而是以便利融资为主要目的现货仓单体系，但是中国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一套体系。

1 此仓单非彼仓单

金融机构能接受的仓单和法律意义上能接受的仓单是有区别的。法律意义上的仓单很宽泛，信贷机构中能接受的仓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可以接受的仓单基本上是三种。

第一种是CMA底下可以发出的仓单，这是有三方协议的。包括信贷机构、借款人、担保品管理公司，后面也有一套严格的规则安排。 

第二种是商品期货交易所发出来的，他们是按照证监会的要求来做的，但是中国现在做的很少。

第三个是全国性仓单体系下发出的仓单。它在法律上属于产权文书，可以用来作为担保品来提供融资。请注意，在法律关系上用存货商品作为借款基础和用文件作为担保基础是两个不同的法律关系。

在全国性仓单体系底下显然是没有三方合同的，那它有什么性质呢？

第一，它的性质跟人民币一样。比如你拿100块去小卖铺买东西，小卖铺不接受你的人民币，这是违法的。全国性仓单体系在正常国家也是由立法规定的，中国目前还没有。

第二，它是可流通的。转让和流通是有细微差别的。

第三，它可以对抗存货。就是商品存货之上所有的权利人不管你是谁，只要有人拿出这张仓单，他都排在你前面。但是在发展中国家，一般的仓储费是对抗不了。

2 全国性仓单体系有何好处？ 

这套制度有N多种好处，可以节约成本，完全依赖于政府建立的这套体系来做融资，不需要自己花时间来去检查仓、商品和进行违约处置。而且这张仓单是可以质押、流通和转让的。比如在深圳存的货，可以在北京提出同等数量的货，中间只需要支付地区的交通和仓储成本。

开出的仓单它是有规矩的，不是所有的商品都能开，只针对能够进行标准化、分级和商检的商品。它的存放和计量也都是有规定的，计量必须由国家发牌照的计量人员来进行计量。

这套系统客观上可以提高产业链体系的效率。提高到什么程度？有个例子，在我们机构的帮助下，肯尼亚构建了自己的仓单系统。政府体系之外的仓库损耗是30%，而体系内的损耗率只有0.2%，

但它仍然是正常的动产金融的概念，动产金融是围绕着现金循环来做的。仓单底下对应批次的货卖出去后，回来的现金一定要回到对应的账单上，不可以挪作他用。

在中国，很多人错误地以为只要有一堆货就可以不断地融资，正常的机构是不会这么做的，要不然就等着亏钱。

仓单体系的实质它不是一个IT系统，它在没有互联网之前就已经有了。它的实质是一个特别的治理体系，在这个体系下，可以有N家公司。体系是整个国家的体系，在这个体系之下可以有若干的系统，每个系统可以有不同的运营商。

如何做到让信贷机构基于这张纸就给你钱？这个很难，要考验一个国家的治理能力。举个例子，菲律宾1911年就通过了仓单法，但基本上只在糖业实现。

3 如何构建全国性仓单体系？

怎么样构建一个很严格的治理体系呢？

第一，会员制，参与这个体系所有人必须有一个入网的审查。实际上在一般的国家是由由政府的监管机构来批准，被批准的单位打开互联网全部就能看见。

第二，仓库必须符合一定的物理要求，当然肯定是公共仓库，不是私人仓库。仓库运营的公司必须符合一定的内部治理和管理制度，所有的要求都是公开的。

第三，能够开仓单的商品要分级，商检机构和计量单位都必须持牌服务并承担相应的责任。所有参与方的权利义务、仓单的流通规则、提货规则都在网上公布。仓单系统的运营商每6个月要派人到现场进行稽核。

第四，有一个仓单的产权登记系统。一个国家只有一个产权登记系统，请注意不是担保物权。另外，违反体系的规则要进行警告、罚款等。仓单欺诈也是重罪，需要负刑事责任。

第五，信贷权人对仓单底下所载的货物有绝对的优先权。但在发展中国家一般做不到，所以还是建议进行担保物权登记。

第六，在一般国家的政府有一个专门的监管机构来监管这个仓单体系。有的国家叫仓单体系监管局，有的国家叫仓单体系监管委员会。

当然，这里还有几个核心要素要注意。如果要从纸质仓单变成电子仓单，还要做三件事。

第一，就是法律上纸质仓单和电子仓单必须有同等的效力

第二，纸质的仓单属于物理意义上的占有，在电子系统里叫电子控制，法律上必须认可物理意义上的占用和电子控制的功能效力是相同的。

第三，纸质仓单和电子形式的仓单只能二选一，任何时点上只能以一种形式存在。如果要打印，电子仓单要自动灭失，因为要保证仓单体系对仓单有100%的控制。

在中国如何才能建立一个全国性的电子仓单体系？

这是国际组织多年来一直推动的一项改革，中国在20年内不太可能出台一个专门的仓单法，因为目前没有学者在研究，也没有政府官员在说这件事。

但中国建立全国性仓单体系的基本法律基础是有的。合同法里有关于仓单的规范，物权法有关于仓单可以进行质押的规范。而且还有电子签名法，所以在电子签名法下，电子文件可以得到认可。

 中国可以建立一个紧密用户集团的形式，通过契约来实现这样的一套体系。由谁来做呢？

 按道理应该是政府批准，但是因为政府不干，可以由行业协会来做。由行业协会来进行认证、稽核和进行仓单的产权登记，司法机关、地方政府、中央政府都可以通过发文来鼓励并给予一些非法律性的支持。

 全国性的电子仓单系统是供应链金融中的一项制度安排。它不是一个ID系统，它会使用很多的ICD技术，但是它的关键不是IT系统。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可以帮助你进行反欺诈工、降低违约概率。但仓单系统要解决的是违约损失率的问题，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